凌晨五點鐘的車間總讓我想起外婆的紡車。那時我蜷在外婆膝頭,看紡錘在棉絮中旋轉,銀線在晨光里舒展成一道弧。如今站在冷卻塔陣列前,六臺漩渦風機正以相同的韻律嗡鳴,震蕩著濕潤的空氣,像六位不知疲倦的舞者。
李工長總說這些機器是鋼鐵鑄就的肺。去年盛夏,三號風機突然咳喘起來,軸承發(fā)出老似的痰音。我和師傅們圍在控制臺前,屏幕上跳動的數(shù)值像紊亂的心電圖。拆開防護罩時,轉子的傷痕宛若龜裂的旱地,葉片邊緣卷曲著,仿佛被高溫舔舐過的花瓣。
維修時我意外發(fā)現(xiàn)了風機的秘密語言。當師傅掏出貼近外殼,金屬的震顫竟化作不同的音階——A區(qū)的嗡鳴沉厚如大提琴,C區(qū)的旋轉聲清越似銀鈴。這些聲音編織成隱秘的樂譜,在縱橫交錯的管道間流淌,應和著冷卻水敲打鋼板的滴答聲